

在進行人才招聘或職稱晉升的時候,我們絕不會以人才“帽子”作為遴選與評估條件,而是要看科研成果,而且是以這一領域世界知名專家的評價結果說了算的。我們很樂意看到老師拿到“傑青”“優青”等帽子,但沒有“帽子”的老師並不意味著科研不好,畢竟尊龍人生就是傅,搶“帽子”在目前的學術生態環境裡是很辛苦的。老師應該投入更多時間與精力在科研、教學與指導學生上面。
一位計算機領域知名學者,一所在QS2021世界大學排名中居第27位的一流大學,兩者的“牽手”將會發生怎樣的“化學反應”?
今年4月,香港科技大學宣布,由該校首席副校長、電氣電子工程師學會終身會士(IEEE Life Fellow)、 香港工程科學院院士倪明選教授出任香港科技大學(廣州)(籌)首任校長。自此,這所于2018年底開始籌備尊龍人生就是傅、預計將在2022年9月“開門迎客”的新大學引起了公眾強烈的好奇:它將以怎樣的面貌出現于世界高等教育版圖?作為創校校長,倪明選會為這所大學打上怎樣的烙印?
“這所學校最大的特色就是交叉學科。如果能把交叉學科做成功,將是世界高等教育界的首個成功範例。”6月3日,倪明選接受《中國科學報》獨家專訪,首次披露了他對于這所大學獨特定位的構想,以及他作為創校校長的使命和理念。他希望未來的港科大(廣州)能夠跳出“框框”,少喊口號,多做實事。
《中國科學報》:作為創校校長,您的發展理念及遠景構想將會對這所大學產生深遠影響。您認為您最重要的使命是什麼?您對這所大學的未來有著怎樣的期許?
倪明選:所有高校最核心、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培養人才。對我們學校來講,是要培養有創新能力的高端人才,同時吸引世界一流的教師來我們這裡,做出一些世界領先的尖端科研。
對于一所全新的大學來說,這比較有難度,因為需要從零開始。而對于港科大(廣州)來說,卻是有可能的,因為我們有港科大打下的很好的基礎。
今年是港科大建校30週年。它過去30年所取得的優異成績,讓我們打出“港科大”這塊招牌的時候很有底氣。不過,雖然過去30年做得不錯,但我們也在反思,如果重來一遍,我們應該再做些什麼呢?可以說,港科大(廣州)是港科大新的夢想。因此,我們提出“港科大一體,雙校互補”。一方面,我們希望能夠在港科大既有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另一方面不希望有總部、分校之爭鬼澤夫婦ep11,誰優誰劣的差別,而是在“法人獨立,財務獨立,雙校平等”的原則下,讓符合畢業條件者獲得港科大學位。這樣,兩個校園可以在學術、行政和知識轉移方面相互增效、互補,實現1+12的效果,推動香港科技大學整體的發展。
《中國科學報》:貴校目前在學科規劃方面,劃分為功能樞紐、信息樞紐、系統樞紐和社會樞紐四個板塊,共包括先進材料、人工智能、生命科學與生物醫學工程、城市治理與設計等在內的16個學域。這一學術架構也與這一出發點密切相關嗎?
倪明選:是的。開始籌劃港科大(廣州)時,我們就在想一個問題,即我們在廣州到底應該怎麼做?如果僅把港科大的工學院照搬過去,把計算機系照搬過去,意義並不大。而且,這樣做還會造成兩校互比,影響未來的合作。這時候,我們就想到了交叉科學。
對于交叉科學的重要性,現在全球高教界人士都已達成共識,即只有學科交叉才能產生真正有影響力的科研結果,也都想將之付諸實踐。然而,在傳統的學術架構下,學科交叉很難做得切實有效。例如,很多高校間的所謂“學科交叉”合作都是跨領域聯合申報項目,“合伙拿錢”,拿到錢就分錢走路,最後你拿你的錢、我拿我的錢做同一個東西,然後發文章交差,產生的影響力並不大。在我看來,這是由結構導致的問題,因為這是一個“零和遊戲”,一方拿的錢多了,另一方的錢就會少,合作的誘因不夠,效果就很難體現出來。
因此,我們重新設計了跨學科的架構,改變以往高校中從底層基礎研究到最上層應用研究的垂直學科結構,形成一個橫向的、可以彼此間合作的學術架構。這樣,港科大和港科大(廣州)兩個校園的學術架構可以彼此關聯而互無重疊,實現傳統學科學院架構與交叉學科樞紐架構錯位發展。
《中國科學報》:港科大(廣州)首期將招收4000名研究生,包括3000名博士生和1000名左右的碩士生。這樣的目標是基于怎樣的考慮設定的?
倪明選:國家高層領導曾就研究生教育工作作出重要指示,要求“瞄準科技前沿和關鍵領域,深入推進學科專業調整,提升導師隊伍水平,完善人才培養體系,加快培養國家急需的高層次人才”。在這一點上,我們與政府相關部門有高度共識,並且在積極地踐行和落實。
在培養人才方面,我們的重心將放在如何讓學生具備更強的創新能力上。現在我們教育最大的問題就是學生的創新能力比較弱。應試教育讓學生們擅長考試,卻缺少發現問題的本領。所以我們希望改變既有的教學模式,培養學生真正的創新能力和解決問題的能力。
以位居香港科技大學2020年十大新聞之首的新型智能殺菌塗層這一成果為例,它可以斷崖式地減少日常消毒次數,終止因消毒對環境造成的次生災害等。這就是典型的學科交叉成果,只有跨學科才可以研發出這樣的產品。所以我們在研究生教育上,將學科交叉作為主要的目標和方向。
倪明選:在構建學術架構的時候,我們想過是保留傳統的名稱,還是換個名字。最終,我們覺得如果還是傳統的學院名稱,很容易陷進此前的窠臼裡,所以決定把名字改掉,冠之以“樞紐”,打破“框框”,體現跨學科的內涵。“樞紐”就好像飛機場,不同的人可以在這裡交匯後離開,我希望能夠體現這種感覺。
而之所以將功能樞紐、信息樞紐、系統樞紐和社會樞紐並列,是按照“硬”科學、“軟”科學、“系統”科學和“社會”科學這幾個維度分類的,以之統領其下四個學科領域,即我們稱之為“學域”的交叉學科。其中,功能樞紐是將材料、微電子、能源等重要且必需的“硬”科學領域加以交叉,信息樞紐則涵蓋了人工智能、數據科學、物聯網等“軟”科學交叉學科。基于“硬”科學和“軟”科學,我們又構建起智能交通、智能制造等系統樞紐學域。另外,學術必須要對國家和社會產生真正的影響力,所以我們又設計了金融科技、創新創業與公共政策等社會樞紐所統轄的學域。你可以感覺出來,每一個學域都需要與其他相關學域或與香港清水灣校園的傳統學科合作。
我們希望這樣的學術架構能夠快速反映社會需求,與社會形成更加緊密的對接。例如,當若幹年後一個學域陷入沉寂的時候,我們可以將之慢慢壓縮;當預見一個新興領域即將崛起的時候,我們可以前瞻性地成立新的學域,迅速找來一批有關的教師培養相應的人才。總之,我們的設想是,以四大樞紐搭配不同的學域,樞紐設置保持穩定,而學域則按需求變化。其目的就是從架構角度,讓學科真正從交叉達到融合。這個樞紐與學域的架構是從學術與教學的行政管理角度來看的。為了促使交叉學科成功,我們還將建立各種跨學域學科的研究中心或實驗室鬼澤夫婦ep11。
倪明選:本科生是未來一定要培養的,但從發展交叉學科層面考慮,如果學生本身在傳統學科領域沒有深厚基礎,就很難在交叉學科做出成績。而如果一開始招收本科生,沒有一定基礎的話,就無法做到有效交叉。
另外,我們也需要時間思考本科生培養究竟應該怎樣進行。現在培養本科生的方法是不是最理想的方法?我們的答案是否定的。
在我看來,本科生的素質有很大差別,有的本科生兩三年就已經比有些研究生厲害了,而有的讀了四年還不一定能畢業尊龍人生就是傅。因此,對于本科生教育,首先我們要做到“因材施教”,在學制上要有相當的彈性。其次,本科生的教育應該是寬視野的教育,要能讓學生找出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方向。
我可以確定的是,一旦我們要招收本科生,那我們瞄準的目標應該是國內的“尖子生”。而培養“尖子生”的方法跟普通學生是不一樣的。
不過,無論是研究生教育還是本科生教育,我們都希望香港的老師和廣州的老師能夠精誠合作,香港的老師可以到廣州帶學生,廣州的老師也可以到香港帶學生。港科大所有的課,在廣州或香港的學生都可以選,學分都會互認。
《中國科學報》:打開港科大(廣州)的官網頁面,會看到醒目的倒計時牌:距離2022年9月1日,還有幾天、幾分、幾秒。請問現在學校校園建設進行得怎樣了?
倪明選:現在校園建設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24小時開工,完全在按照進度來做,所有建築物預計將于今年8月底完成主體建構封頂,明年5月底交付給學校,開始內部裝修,預計9月1日開學。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我們的校園規劃設計。這項工作是由世界頂級建築事務所KPF牽頭完成的。我們把我們的“促進跨學科合作、鼓勵創新、綠色、可持續發展”等理念和港科大元素告訴他們,讓他們將之變為現實。預計校園一期投資不低于300 億元人民幣。現在很多大學的校園就像一個個火柴盒,比較死板,而我們的校園會非常不一樣,我想交付後大家都會引以為傲。
另外,我們的校園將會體現“生活實驗室”的概念。整個校園本身就是一個大的實驗室。我們自己的科研成果一定會盡可能在校園內應用,如校內無人車、灰水處理、室內空氣質量監控等等。目前校園設計有超過6萬個節點收集各種數據, 我們的校園大腦可以監控整個校園的活動生態,以打造綠色、可持續發展與碳中和的智慧校園。
倪明選:應該說,招聘教師是我們最大的挑戰,也是我花很多時間在做的工作。事實上,現在全世界都在搶人才,不只是廣州,整個粵港澳大灣區都在進行“搶人大戰”。找到一位好老師是非常不容易的。我現在幾乎每天晚上都要與各學域推薦的教授,尤其是資深教授及高級行政人員在線上視頻通話,昨天晚上我就在與我們未來圖書館館長的人選視頻面談尊龍人生就是傅。
疫情給這項工作帶來的影響有利有弊。疫情之前,面試一般都是要面對面現場交流的,得坐飛機來來去去。而現在改為了線上交流,效率大為提高。不過,有時候面對面的交流也很重要,有些老師還是會親自過來感受一下這裡的環境,所以各有優缺點。
倪明選:這也是我在問自己的問題,我們到底怎樣才能吸引到優秀的人才? 30年前,港科大剛剛成立的時候,它所提供的薪水在亞洲還是比較有吸引力的,而現在這一優勢在內地各種人才計劃的對比下,已經不那麼突出了。幸好,我還可以說,港科大在世界的知名度、活潑寬鬆的科研環境與管理制度還是比較有吸引力的。
當然我會和他們講我們的辦學理念。在這裡,我們會給人才以最大的包容和自由,讓他們有更大的空間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情,把自身的潛力都發揮出來鬼澤夫婦ep11。
在我看來,校長未必是最聰明的人,其最主要的職責是引領大方向,同時避免幹預太多。科學家們往往比校長要聰明,而聰明人大多有個性,“怪人”會比較多。所以,我們要給他們更大的空間、更多的包容。而學校則要給他們提供更好的服務、更好的科研設備。我們希望每位老師都是獨立的個體,可以圍繞某個研究項目一起合作。特別是對年輕人來說,要避免他們在資深學者領導的大團隊裡被邊緣化,壓抑他們的獨立性,這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事。
《中國科學報》:“一管就死,一放就亂”,是很多高校管理層面臨的挑戰。您認為應該如何避免這一情況?
倪明選:還是要回歸學術本質,嚴格學術紀律。在進行人才招聘或職稱晉升的時候,我們絕不會以人才“帽子”作為遴選與評估條件尊龍人生就是傅,而是要看科研成果,而且是以這一領域世界知名專家的評價結果說了算的。我們很樂意看到老師拿到“傑青”“優青”等帽子,但沒有“帽子”的老師並不意味著科研不好,畢竟,搶“帽子”在目前的學術生態環境裡是很辛苦的。老師應該投入更多時間與精力在科研、教學與指導學生上面。
另外,我希望能夠建立我們自己的文化思維,比如對學術不端行為嚴懲不貸。曾經有一位國內名校的老師到我們這裡應聘。他的研究工作做得很漂亮,但到最後一關時有人發現他的一篇論文是被撤的文章。這位老師解釋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學生掛了他的名字,但在我們看來,學生的文章裡有你的名字你就要負責任,所以我們當場就將他淘汰了。
《中國科學報》:在出任港科大(廣州)校長之前,您還擔任過澳門大學學術副校長和港科大首席副校長。這些經歷對您有哪些裨益?
倪明選:我在每個地方都永遠在學習。怎麼招聘老師、怎麼評價老師我都在一邊做一邊想如何做得更好。就具體學校而言,港科大有港科大的特色,澳門大學有澳門大學的特色,最重要的是問題出來了,怎麼解決比較好尊龍人生就是傅。例如,交叉學科的老師並不好招聘,因為評審委員會的老師來自不同領域,而不可能所有的領域你都懂。但如果只聽某一個人的判斷,很可能就會被誤導,因為他可能有偏見。經過幾個月的嘗試,我已經發現了其中的問題,並謀劃重組評審委員會。所以我想我的優點是永遠在觀察和學習,不斷在調整和修正自己,尋求更好的方法。不要變成老頑固,我時常這樣提醒自己。
《中國科學報》:計算機科學這一學術背景對您從事管理工作有何幫助?隨著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的發展,您覺得傳統教育應該作出哪些調整和改變?
倪明選:學習計算機學科有一個好處,就是要永遠跟著潮流走,不然就會被淘汰。因為計算機是最容易做創新的一個領域,舊的知識很可能會變成“包袱”。另外,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還可以幫助我做決策和預估。所以,我從來沒有後悔學計算機。它對我從事管理工作幫助很大。
在互聯網和人工智能沒有這麼發達的時候,老師的角色很重要,其核心是傳授知識。而現在所有的知識網上都有了,所以也對老師提出了挑戰,即他們必須改變自身的教學方法,重新學會怎麼教書。就此,所有港科大(廣州)的老師都要接受新的教學方法訓練,以培養學生主動學習的能力。在這方面,我們已經進行了多年的實驗。而從學生的角度鬼澤夫婦ep11,則要具備發現問題到解決問題的能力,要“知其然”並“知其所以然”,而不是被動地接受知識或簡單地追求標準答案。
倪明選:建設粵港澳大灣區是國家重要的戰略規劃,對于大灣區和香港、澳門的高校而言都是難得的發展機遇。現在粵港澳大灣區已經有多所高水平大學。對于高校間的發展,我想提兩點建議:一是沒有競爭就沒有進步,特別是培養人才沒有單一的模式,應該鼓勵多元的模式與良性的競爭;二是每個學校都不要將自己當作獨立的堡壘,而是應該發揮自己的特色,鼓勵彼此間的合作、交流與共享。現在雖然也有諸如高校聯盟這樣的合作組織,但我感覺喊口號居多,沒有落到實處。我希望把時間花在有意義的地方,少喊口號,多做實事,產生一些看得見的成果。
倪明選:我想我們最大的特色就是交叉學科鬼澤夫婦ep11。在香港清水灣校園傳統學科的扎實基礎上,在雙校園財務獨立、沒有零和限制下尊龍人生就是傅,在“港科大一體,雙校互補”的框架下,把交叉學科迅速做成功,全世界很可能沒有第二個模式。但是,理論上說起來很容易,實踐中一定會面臨很多挑戰,我們還要繼續努力。尊龍諾貝爾獎,尊龍凱時尊龍凱時app平台官網,科普,尊龍凱時APP平台官網,